长篇通讯
2018年春季学期刚开始,教育战线上的很多人都知道,四年一度的“广西基础教育教学成果奖”即将要新鲜出炉了。这是对广西教育教学水平的一次大检阅。
3月1日,广西壮族自治区教育厅向全区各地市教育部门下发了《关于公布2017年广西基础教育教学成果奖获奖项目的通知》,向全社会正式公布了2017年广西基础教育教学成果奖获奖名单,其中特等奖9项,一等奖38项,二等奖69项,三等奖134项。在荣获特等奖的九项成果中,只有一项是关于作文的,那就是《中小学作文立体化教学改革研究与实践》,即“新派作文”研究与实验,课题完成人是容本镇、袁刚、陆云等20多人。
笔者稍作查验,发现这是广西自解放以来,第一次有作文教学成果获此殊荣。这个迟来的第一次,似乎显得有些异乎寻常。至此,有关作文教学能否登上大雅之堂的疑虑,终于尘埃落定,作文教学研究与实践终于走到了语文教学的中心位置之上。
然而,很多人并不知道,这一成果的取得,走过了一条怎样漫长的探索之路!
八桂大地上何以诞生出“新派作文”?
广西历来不缺有识之士,也不缺探索的勇士。这片山秀水美、人文荟萃的土地,养育着勤劳勇敢的壮乡儿女,也孕育着革新求变的种子。上个世纪初百废待兴的中国,在教育救国的口号下,与蔡元培共享“北蔡南马”美誉的广西大学首任校长马君武提出“发达广西、振兴中华”、“勤恳朴诚”等理念,形成独特的教育思想和办学风格;而另一广西大家雷沛鸿的德育思想在全国教育史上也写下了重要篇章,为今天的教育改革提供了丰富的有益的借鉴;对于“千古事”的文章,广西籍著名语言学家王力先生更在语文教学中力主“作文中心论”,即把作文教学置于语文教学的中心位置,对全国语文教学产生了重大影响。
改革开放以来,“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科研氛围,各级教育主管部门为教改保驾护航,广西的教学科研工作一片向好。如“目标教学”模式的研究与实践,耿法禹创编的《语文》被列为全国八大教材之一,入格作文、情境作文、美术作文的引进、探索等等,这些尝试不同程度地促进了广西的教改工作,为教改研究的扎实推进打下了良好基础。而其背后是一批不忘初心的教研课改拓荒者在默默耕耘,他们的付出与奉献推动着广西教改朝前迈进。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一个新的作文教学流派在广西的诞生成了必然。
一直以来,广西的中小学作文教学效率普遍低下,学生不愿写、害怕写、写不好,教师不会教、教不好的问题依旧突出。受“作文中心论”实验的影响和激励,以袁刚为代表的原柳州地区一批青年教师从1986年开始,抱着对写作的一颗热忱之心,投身到了作文教改的浪潮之中。他们中的很多人并没有意识到,他们一旦走上作文教改之路,便三十年初心不改,直到沧海变成桑田。
先是图示快速作文法。青年袁刚的作文教学是从讲解范文开始的,他先是把范文抄在大白纸上,一句句、一段段讲解。抄得很累,讲得也很辛苦。
后来,袁刚对学生们说:“这样抄老师太辛苦了,又费时间,不抄了!”改为边念边画一些图案作为记号。一位学生听着听着,站起来说:“老师,你这样画也很辛苦。我有更简单的画法。”说着上台画了一些简单的象形符号。
靠着这套符号,一篇范文的写作手法、结构特征,用不着再反反复复去讲解,一串符号下来,简单明了,形象生动,学生们一下便记住了,学习兴趣大增。
没多久,学生们自己可以靠着这些符号来分析文章了。学得好的,能自己把一篇名家的范文分析得头头是道。学会了分析文章,懂得了写作的一些基本方式,学生们开始模仿了——这遍文章写黄山用拟人法开头,把黄山比做巨人。就照着也用拟人法开头,写家乡那座石山,把它比做武士……看不见摸不着的作文方法,在学生们的眼里变成了一串形象的符号,再也不神秘可怕了……
“图示快速作文法”很快在柳州地区引起注意。很快,中央教科所把这种快速作文方法纳入该所教改课题,在柳州地区开始进行轰轰烈烈实验,并向外幅射。
广西作文教改研究由此一发不可收拾,袁刚和他的伙伴们再也停不下来。在历经“图示快速作文法”、“储备快速作文法”、“真性情快速作文法”三大阶段9个小阶段、时间跨度超过26年的作文理论与实践探索之后,2013年初袁刚与广西教育学院容本镇教授再度携手,组织全广西语文教研精英,在袁刚二十六年作文教研基础上总结、提升出一整套中小学作文教学新理论与作文教学新方法。为区别于以往,将其命名为“新派作文”。
新派作文在广西的实践已经有三个年头了,其教学效果如何呢?老师和学生的反应怎样呢?带着这样的问题,笔者走进了南宁市沛鸿小学——
语文组组长罗丽英:“最初接触新派作文时,感觉很神奇,新派作文老师很快就能调动起学生的积极性,全班都嗨起来了。”
六年级语文老师曾妮:“有了新派作文,感觉作文教学有了抓手,有了方向感,有了实在感。”
刘媛媛老师:“新派作文在课堂情感调动上做得很到位,师生在情感上很融洽;在学生作文素材寻找上,核爆式思维发散图很有用,效果很好;以前没有专门的作文教材,新派作文教材很有实效性,操作性比较强。总的来说,新派作文全面解决了教师的作文教学问题。”
参加座谈会的该校几位学生几乎是众口一词地表示:他们喜欢上新派作文课。而且,每个人都能列出几条喜欢的理由来。
笔者深受触动,由好奇转向欲探个究竟,便找到新派作文的核心人物之一袁刚老师,抛出一个大问题:“新派作文深受师生欢迎,原因到底在哪?”
袁刚微笑答道:“对症下药!”
接着,他详细阐述了新派作文教研团队总结出来的作文教学难症因:
其一,缺少作文教学理论体系的支撑,导致认识上的不到位。受应试教育影响,很多人没有意识到写作对于交流沟通和培养思想情感、精神人格的核心价值。同时,中小学作文教学长期以来缺乏真正属于写作本身的系统理论支撑,作文训练处于零散、肤浅、不全面的状态,教师无法有效地进行系统地作文教学,学生也无法形成系统的作文能力进而发挥强大的育人功能。
其二,缺乏系统并易于操作的训练方法和课程体系。多年来,普遍存在教师作文指导方法不够具体、操作性不够强的问题。更缺乏学生喜闻乐见、易于接受和运用的写作方法,操作上缺乏抓手,甚至许多教师连训练点都难以把握,指导缺乏针对性,导致学生套作、抄袭严重,千人一面,严重影响了作文训练的效果。
其三,缺乏展示交流的平台。学校和社会互相隔离,教师大都缺乏写作和写作指导能力,社会资源又无法及时、充分进入学校。同时,缺乏写作展示交流平台,影响师生的积极性。
那么,针对顽疾,又是怎么解决的呢?袁刚概括出四点:
第一,组建研究团队,开展研究、实验,并进行总结、交流推广。在总结过去研究实验的基础上申报立项了自治区社会科学重点课题,进一步完善了作文教学理论体系,并组织实验区和实验学校申报子课题30多个。在南宁、钦州等地举办了多场大型观摩研讨活动,并分别在岑溪、北流、钦南、田阳等实验区举办现场展示研讨活动,传播、交流新派作文的理论和方法,引起了广大教师的喜爱,越来越多的教师接受并掌握了新派作文的思想方法,参与到新派作文实验中来。
第二,组建骨干团队,编写教材,为师生提供研究实验载体,不断扩大实验规模。2013年7-8月组建“新派作文丛书编委会”开始编写实验教材,容本镇任编委会主任、总主编,陆云、袁刚任编委会副主任、副总主编。以编委会为主体边研讨边编写。2013年8月底,新派作文实验教材初稿完成,并由各编委、编写者组织学校进行试课、试用,提出修改意见建议,然后组织了多次调研、研讨和修改。2014年2月26日在广西教育学院礼堂举行首发式暨研讨活动,2013年9月开始试用和修改。2014年9月开始在实验区使用实验教材开展实验。2015年9月,使用《新派作文》实验教材学生达到20万人,2016年实验区达到10个,使用实验教材的学生达到40万多人,2017年9月达到近85万人。
第三,构建多层次的培训体系,深入基层,培训指导,帮助教师掌握理论和方法。2013年以来,开展了通识培训35场次,培训教师约15000多名;骨干培训6期,培训教师700多人;精英培训4期,培训教师80人;定员培训三期,培训教师600多人;个性化培训深度培训1期,培训20人。并由专家、名师、骨干组成小组,每个学期到实验学校开展大范围的进校指导,受益教师3000多人次。
第四,合作共建,协同创新,为师生搭建交流展示平台。以广西教育学院为龙头,负责理论研究和理论指导;广西华苑教育研究院负责实验管理和运作、操作课程培训与指导;各市教育局、教研室负责实验区的实验过程管理与方案设计、教师培训与成果总结;广西教育出版社、广西日报等传媒部门负责宣传与成果出版。同时,调动了中国写作学会、广西写作学会、广西作家协会等部门,建立高校、企业和地方教育行政部门以及媒体的多部门协同机制,开展写作指导,搭建社会化写作平台。举办了两届新派作文大赛,参与学生一共36万人次。开办“少年文学桂军”写作班,由教师、家长、作家、诗人一起建设写作校本课程,大大地提高了教师参加作文教改的积极性和青少年儿童的写作积极性及写作水平。
新派作文有理论,有方法,也有了平台,成为师生的至爱似乎理由已经十足充分了。但笔者往深里想去,一个问题又冒了出来:“新派作文找到了作文问题的症结,也相应下了药,但这灵丹妙药到底是什么呢?”
换一句话说,“新派作文”从1986年走到2018年、从桂北山村走到城市所依仗的“行走江湖”的“法宝”、“ 新派作文”的核心精华是什么?笔者的追问,很快就从“新派作文”的资料中寻找到了答案:原来新派作文有四件“法宝”!
一是发现中小学作文教学的支撑理论并有所创新。“新派作文”发现写作学尤其是其中的“大写作”和“生命写作”理论是中小学作文教学的支撑理论。只有写作学才真正研究并解决了作文教学的这些问题。运用写作学理论指导中小学作文实践,不仅创造性地提出了“情感、思维、语言三位一体”,以情感引领作文的理念,突破“语言-思维”的二元关系。“新派作文”还率先建立了情感激发的多种模型,同时集成历年来的作文教学流派的研究实验成果,辅以思维发散体系、序列化语言训练体系,形成了独具特色的作文系统工程,为作文训练体系建立了立体化的、具有灵魂的生命系统。
二是首创情感激发和训练的模型和基本方法。情感,是心理学中最具有张力,也最不可捉摸的因素。通过反复实践和提炼,新派作文将情感分为真情、激情、煽情、痴情。通过情感激发和运用,将思想情感渗透于语言文字的表达之中,就使得写作有了思想的高度和灵魂的温度。
三是研发出作文思维训练的抓手——思维分级发散法。新派作文从核爆炸原理图得到启发,总结出思维分级发散方法,俗称“画圈圈”。通过将思维过程直观呈现出来,便于交流、调整、补充和运用,能够找到丰富的写作素材,导向教学目标,解决“没东西可写”和“不会写”的问题。
四是首创作文具象符号训练系统。新派作文最早就是从图示作文开始的,在传统的图示作文基础上丰富、发展了一套更加完善的具象符号体系,通过直观形象的线条符号,使看不见、摸不着的抽象作文方法立即变得直观,因而深受广大师生的喜爱。如:( )比喻 ( )拟人 ( )排比 ( )引用 ( )对比;描写符号如:( )动态描写 ( )静态描写 ( )动静结合 ( )心理描写,等等这些线条、符号。如果一线师生了解和掌握这些图示符号、线条及其用法,就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教学效果。
这四样“法宝”可谓是作文教学万里长征的最后一步,让作文教学最终实现了教有所依、学有所依。
在完善的理论和实操体系支撑下,新派教师一进入作文教学模式即引爆学生兴奋点,教学双方处于共同的激情之下,教与学都达到双赢。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教师引发的兴奋点点燃了学生的兴奋点,学生对作文教学已经不再抗拒,而是以一种愉悦的心情,参与到作文教学之中,进而达到教学相长的目标,实现学生由喜欢作文课而喜欢作文的转变。
2016年金秋,岑溪市实验小学莫伟惠老师接手1101班的语文教学兼班主任工作。开学第一节课,他在黑板中画了一个大大的“0”,孩子们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道新来的语文老师要搞什么名堂!
“谁来说说这是什么?”他发问了,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是不屑于说这么没思考力的问题?是不敢说?不想说?还是想瞧瞧新老师能奈我何?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继续打亲和牌。
“是苹果!”一个男孩故意大声的说!
全班笑喷——也太无趣了吧!莫伟惠等孩子们笑够了,才亲切地予以肯定:“在这位同学的眼里,黑板上画的圆圆的图案,的确像苹果呀!”在他的鼓励下,孩子们纷纷发言:像灯笼、太阳、中秋月饼、中秋月、像鸡蛋、汤圆、龙珠、句号、张开的圆嘴巴、数学中的圆形、字母0,是奥运上的五环,是圆圆的地球,是“0”分的意思,是人生的起点,是一无所有的意思……七嘴八舌,孩子们丰富的想象力赋予了“0”鲜活的生命力!黑板上的思维发散图也在不断地添加着“0”……
最后,莫伟惠适时总结:“同学们猜猜,0在老师的眼中是什么?”
又是一片静默……他笑着说:“其实呀,在老师的心目中,0象征着一切从零开始:之前你们不认识莫老师,莫老师也不认识你们,这个“0”象征着莫老师和同学们的学习生活一切从零开始!无论你以前的成绩有多辉煌,咱们把它划归为零;也无论你以前的学习有多糟糕,忘掉它,咱们一切从零开始!只要你们一心一意朝着自己的梦想迈进,就能走向成功!这0在莫老师的眼里,还象征着完美、圆满!象征着1101班57位同学,与老师团结一心,勤奋拼搏,在一年后的毕业考试中取得圆满的成功,为你们的小学生涯画上圆满的句号……”
开学第一课,没有不厌其烦的思想道德教育,没有三令五申的纪律强调,没有重复啰嗦的学习细则要求,更没有群情激昂的理想口号……可是,孩子们却热情高涨,笑声不断……在不断的画圈圈的思维发散中,在不断的肯定、鼓励评价中,拉近了他和孩子们心与心的距离!在轻松愉悦的谈笑风生中,却不动声色地给予孩子们奋发向上的勇气和信心!一篇篇优秀习作《我眼中的“0”》也在毫无压力的情况下诞生……就是这样的新派课堂,体现出了它真实、快乐、高效的特点。
就是这样的新派课堂,就是这样的“新派作文”,让我们来听听社会各界对它的看法和评价吧——
南宁市西乡塘区双定镇中心小学李芳老师:我觉得新派作文最大的特色就是实在、实效、易懂、易学。新派作文不仅适合城里的老师和孩子,也适合农村的老师和孩子,农村的老师和孩子,需要深入浅出,需要看得见摸得着,需要可操作性的东西。新派作文的具象化符号,思维分级发散方法,浅显易懂,趣味性强,非常切合农村孩子的心理需要,而且把深奥玄乎作文方法变直观、变得接地气,实实在在解决了老师怕教作文、学生怕写作文的老大难问题!
融安县长安镇第二小学三年级覃晓勤家长、个体户覃雄:新派作文方法把好深好深、好难好难的作文法理弄成了好浅显、好明白的图呀、符号呀什么的,好懂多了。瞧,我这个十几年不拿笔杆子的大老粗也能指导儿子写作文了哩……
广西初等教育分院附属实验学校五年级学生苏萧:我觉得新派作文吧,很聪明,懂得从学生的心理情感入手,通过喜闻乐见的方式把我们的内心给征服了,让我们从原来的讨厌作文、害怕作文,变成了现在的喜欢作文、爱写作文了。才认识她半年的时间,我已经离不开她了。说实话,我这个喜欢打篮球的人,一天可以不碰篮球,但不能不写东西,一天不写东西,手会发痒,会睡不着。你说怪不怪?!
上海师范大学教育科学研究所所长吴立岗教授:新派作文以写作学先进理论为主要支撑,辅以教育学、心理学、脑科学、美学等理论,为作文教学改革研究提供了有效的指导。而且具有突出的可操作性。情感的激发,思维的发散,作文方法的指导,过去一直缺乏比较具体可操作的体系和学生乐于接受、易于掌握的方法,新派作文在总结过去多年实践经验的基础上,总结、提炼了多种可操作、易掌握的方法,例如激发情感的方法、思维分级发散的方法、思维向语言转换的方法、图示作文的方法等。由于既得到了理论的指引,又来自于实践的总结和提炼,大多数老师经过培训后可以理解和掌握,因而,具备了大范围推广的基础,才得以开展这么大规模的实验。这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课程教学研究中心副研究员王晓霞博士:新派作文30年探索历程难得一见,令人敬佩,袁刚团队数十载教改征途不忘初心,硕果累累。新派作文既有实操体系的打造,又有理论体系的构建,还摸索出师资培训的六级系统……这一立体化的探索在全国的课改中都是独树一帜的,值得肯定和推广!
“新派作文”这朵在广西大地上孕育起来的山野之花,如今已然盛开,并且因为其浓郁的香味,尤如满园春色关不住,引起了全国同行的巨大关注。
2018年新春伊始,袁刚和陆云等新派作文核心人物的行程早已排满:贵州、云南、广东、福建、河北、北京,他们要马不停蹄,到全国各省进行新派作文课的展示与观摩,与全国同行进行深度交流。新派作文走向全国,已经在路上。
初心不改,三十年如一日的新派人依旧会继续前行。一枝独放不是春,新派作文的绽放,让我们深信广西教研的春天已经来到,花开遍野的明天也终将来临。